念好“沙漠人參”經

六月的大漠，黃沙漫漫、熱浪滾滾。風把沙丘吹成不同的樣貌，新月形、金字塔形、魚鱗狀……這里有神秘壯闊的景色，更有嚴酷的環境。缺水、高溫、風沙侵蝕、土地鹽堿，只有最堅韌的生命才能生存。

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，新疆阿克蘇地區沙雅縣的防沙綠化帶，記者看到一片又一片梭梭、紅柳倔強地鉆出沙土，迎風舒展著枝椏。它們的根部，沙土下幾十厘米，埋藏著沙漠“淘金”的“秘密武器”——肉蓯蓉。

“它們被叫作‘沙漠人參’！這些是我們人工種植的肉蓯蓉，不僅能入藥，還能做菜、泡茶、泡酒。企業和村民都指望著它增收致富。”沙雅縣林業和草原局工作人員王開彥一邊指著沙土中冒頭的植物，一邊向記者介紹，言談間流露出喜愛與珍視之情。

左圖為剛從沙土中挖出來的肉蓯蓉，右圖為沙漠中長出花瓣、露出地面的肉蓯蓉。 沙雅縣融媒體中心供圖

肉蓯蓉，又稱大蕓，是傳統名貴中藥材之一，通常生長在輕度鹽漬化的松軟沙地中，寄生在梭梭或紅柳根部。沙雅縣80%以上是沙漠，多年來，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，在沙漠邊緣種植阻沙林。能不能從輸血治沙，轉向治沙造血？靠山吃山，靠沙能不能吃沙？面對這些問題，沙雅人民把目光投向了肉蓯蓉。

“沙雅有的是沙‘土’，缺的是‘特色產業’。發展肉蓯蓉產業，是沙雅努力做好‘土特產’文章的重要一筆。”王開彥介紹，2011年以來，沙雅縣引入社會力量，探索發展人工種植肉蓯蓉。

要種肉蓯蓉，先得種梭梭、紅柳。這些沙生植物生命力強、根系發達，是防沙治沙的重要生態屏障。十多年來，沙雅縣在塔克拉瑪干邊緣種植梭梭等沙生植物27.7萬畝，植被覆蓋率從“十二五”末的6.9%增加至現在的9.1%，既更好防風固沙、改善生態環境，又為接種肉蓯蓉、鎖陽等經濟作物提供了寄主、準備了條件。

有了梭梭和紅柳還只是第一步。如何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極端環境下，通過人工種植讓肉蓯蓉的種子萌發、接種到梭梭或紅柳的根部，這是個難題。“剛試種的時候，種子撒下去，一場大風過后，全都死掉了。那種感覺，真的很絕望。”32歲的茍林，負責管理沙雅縣蓋孜庫木鄉南部的防沙治沙綜合示范區，主要從事肉蓯蓉等沙生植物的試種、育種和種植。遇到難題怎么辦？“我們和新疆林業科學院合作，試種不同品種的作物。還跟農機企業合作，開發能夠機械化播種、打藥的種植方式和操作機械。”茍林帶著記者走進梭梭林，講起技術，他滔滔不絕，“這是‘兩行一帶’種植模式，就是說，與主風向垂直，每隔一定距離種植兩行梭梭、紅柳、白刺等灌木，再接種肉蓯蓉、鎖陽等寄生植物。”經過試驗，這種模式既有利于防風固沙，又方便機械化作業，以滿足后期高產需求。

目前，茍林的團隊栽種了1萬多畝梭梭、紅柳、四翅濱藜等沙生植物，接種了2000多畝荒漠肉蓯蓉。置身這片沙生植物的王國，記者極目眺望，萬余畝的沙土地一望無垠，梭梭、白刺等植物的翠綠，分割著遠處的天際。大風卷著沙土吹過，它們無所畏懼般隨風擺動枝條，彰顯著生命的頑強。“我就住在示范區附近的活動板房。有時候夜里凍得像在冰窖，白天又烤著像在火爐，大風一過，床上厚厚一層沙子。但住這里照看最方便。”茍林2015年從新疆農業大學林學專業畢業后，干了幾年綠化礦山方面的工作，2021年4月來到沙雅縣，耕耘這片示范區。“父母、老婆、2個孩子，都在四川老家，每年只冬天過年回去團聚”，茍林說，雖然吃了很多苦，也非常思念親人，但堅信發展沙生植物產業是“值得投入的事業”，他把自己的心也“種”進了這片沙漠。

經過幾年艱辛摸索，這片示范區去年秋天收獲鮮肉蓯蓉360多噸，今年夏天剛剛收獲肉蓯蓉種子約2噸。“我們雇附近村民來收，一天需要一兩百人。既解決我們用工需要，也幫鄉親們增收。”茍林說。對附近村民而言，沙生植物的大面積種植，使本來侵害生活區的荒漠變廢為寶、變害為利。

沙雅縣現在種植了11.3萬畝肉蓯蓉，初步形成規模。但是，“點草成金”，光解決種植問題還不行。“我們用科研和技術的力量，挖掘肉蓯蓉的營養價值，希望提高研發產品的附加值。”跟著中藥師王鄭園，記者走進大蕓生物科技實驗室。

透過玻璃，記者看到，實驗室操作臺上擺放著高效液相層析色譜分析儀、精油提取設備、層照培養箱、人工氣候箱等儀器設備，技術人員正在對肉蓯蓉進行研究實驗。肉蓯蓉富含生物堿、氨基酸和多種微量元素，具有滋陰補腎、抗衰抗炎、調節內分泌、提高免疫力等功效，除了藥用價值，其在護膚、保健等方面的營養價值也逐漸被挖掘出來。“近年來，以肉蓯蓉為主要成分的護膚制品已經研發成功，還推出了量產產品。”王鄭園告訴記者。

“下一步，要把產業和市場做起來。”在與當地干部、種植大戶、技術研發人員的交流中，記者多次聽到這樣的想法。針對肉蓯蓉產品還不夠多元，在消費市場的知名度和認可度還不夠高等問題，沙雅人民正在開展更多嘗試，發展深加工、延長產業鏈，關注新的市場環境、新的技術條件、新的營銷手段，發揮鄉土資源、打造特色品牌，奮力蹚出一條治沙也用沙、增綠也增收的“沙中掘金”路。